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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山玉雕所谓“太阳神”，应为“神农氏先祖神” 摘要：红山文化玉雕的典型器中，被玉器鉴藏界惯称之“太阳神”的玉神人雕像，实为误称。根据玉雕形象特征，参考古文献记载和描述，考证其“牛首人身”的造型，实为远古神农氏部落先祖图腾，应正确命名为“神农氏先祖神像”。 关键词：红山文化 太阳神 神农氏 先祖图腾 红山文化玉雕中，有一类神人像（见图1），虽然红山文化遗址中未见出土此类造型，但民间传世品则颇为常见，因此，玉器鉴藏界将其定为红山文化典型器，并习惯称之为“太阳神”。为什么称为“太阳神”呢？ “太阳神”之冠名，大概源于1996年北京翰海拍卖公司拍卖的一件号称“太阳神”小黄玉人，据说此物传承有序来自著名收藏家，且被某专家考定为红山文化玉器“太阳神”。此小黄玉人（见图2）屈膝蹲坐，双手抚膝，面目模糊，大耳突出，头上长出两角，器高仅7．7公分，成交价却高达242万元人民币，一时轰动世界，由此“太阳神”之名便驰誉中外了。因为此前世间罕见此物，也不知其名，拍卖者既称“太阳神”，先声夺人，世人便循此例盲从呼之，遂将此类红山文化造型称为“太阳神”，而不再细加考究。 其实，“太阳神”之名，并不准确。笔者以为，此类玉雕，不管从外观造型还是内在寓意上，均与“太阳神”无甚相关，所以，将此类神人玉雕命名“太阳神”，实在是张冠李戴、名不副实。在中国神话传说中，“太阳神”一般是指“日乌”或“太阳鸟”。如马王堆帛画中太阳光环里的“日乌”，以及金沙滩遗址出土的金箔——围绕象征太阳光芒放射状圆环飞翔的四只神鸟，称之为“太阳鸟”或“太阳神”，完全可以理解。因为，远古先民不明白太阳何以东升西落、飞行空中，他们仰视天空翱翔的鸟类，于是合理想象并创作出神鸟驮着太阳飞行的神话。根据最早记载神话传说的《山海经》，太阳的出入之地均在“汤谷”，夜间的太阳如鸟一般栖息在“汤谷”中的神木“扶桑”上，早晨便由“日乌”驮载太阳自东至西绕地飞行。 《山海经?海外东经》：“汤谷上有扶桑，十日所浴，在黑齿北。居水中，有大木，九日居下枝，一日居上枝。”（1）P260 《山海经?大荒东经》：“汤谷上有扶木，一日方至，一日方出，皆载于乌。”（2）P354 由上述的文物和文献可证，“太阳神”因其在天上运行，只有天上飞行的鸟类可以幻化而成。而红山文化神人玉雕的造型，头部长角酷似牛头，下身如人蹲踞，依型可谓“牛首人身”，丝毫不见鸟类形影，也看不出有何飞行功能，无论如何与太阳的形义产生不了关联，却被无端冠名“太阳神”，实在有点牵强附会。那么，此类“牛首人身”玉雕的准确称谓作何呢？ 苏秉琦、孙守道、郭大顺等红山文化专家论称：距今五六千年的红山文化时期，与古籍传说中的“三皇五帝”时代相对应。因此，笔者以为，根据“牛首人身”玉雕的造型与工艺，定为红山文化玉器大体不差，而“牛首人身”之形象，正是“三皇五帝”之一“神农氏炎帝”的神像，亦即神农氏部落后裔制作并尊崇的先祖图腾，其准确称呼应为：“神农氏先祖神”。 司马贞《史记·补三皇本纪》：“炎帝神农氏，姜姓，母曰女登，为少典妃，感神龙首而生炎帝，人身牛首，长于姜水，因以为姓。”（3）P44 《太平御览》卷七八引《帝王世纪》：“神农氏姜姓也，母曰任姒，有蟜氏之女名登，为少典妃，游于华阳，有神龙首感女登于常羊，生炎帝。人身牛首，长于姜水，有圣德，以火德王，故号炎帝。”（4）P24 由以上文献所言可知，少典帝的妃子女登感应神龙首怀孕，生下“人身牛首”的神农炎帝。 笔者恰好收藏一座玉雕，正是表现“女登感生神农”此类神话传说，也算是有物为证。此玉雕可名之为“女登神像”，或称为“神农氏先妣神”（见图3）。此像可谓直观地表现“女登感应神龙而生神农”。女子头部感应“神龙”，而下身生出“神牛”，此女神当为神农之母“少典妃女登”无疑。此像的妙处在于：看前身，为一女性；而看后身，“神牛”只露头部，其后与“人身”相接，所以，“神牛”为“牛首人身”。半人半兽或亦人亦兽的怪异形象，才可称其为“神”，“神牛”可谓名副其实。此神像妙处还在于“女登”用头脑后部“感应神龙首”，既不是正面相见，也没有性器官接触，纯是“感应而生”，这正体现了初民臆想中的生殖观。 原始先民对人类的生育原理不甚明白，总将母亲怀孕的原因，归于神秘的自然物体感应。不同的物体感应，便产生出不同的种族，这便是原始部落产生“图腾”的原因。“图腾”为美洲土著部族方言totem的音译，原意是指与种族有血緣关系的远亲。“图腾”的造型多为动物类神像，可以理解为氏族部落的远祖神像。神农氏部落的图腾就是“神牛”，因为神农氏部落创始首领炎帝，最大的功劳就是驯牛耕种，发明农业，所以后人祭他为“农神”，亦即“神农”。于是，神农氏部落的后裔，将创始首领炎帝祀为先祖神。因炎帝神农驯牛有术，似乎甚通牛性，初民便以为神农氏的先祖与牛有血缘关系，或为“神牛”，于是，神农氏先祖的形象便塑为“牛首人身”了。 我们看神人像，头生双角，牛眼、牛耳、牛嘴、牛鼻，明显为牛首无疑，再加上人形身体，确为传说的“牛首人身”之神农氏炎帝形象。炎帝为神农氏部落首领，被神农氏后裔奉为祖先，因此，这“牛首人身”像实为神农氏部落的先祖神像。玉为世间最宝贵之物，献玉于神或用玉塑神，便是原始社会最高贵的“以玉事神”。红山文化玉器中多见玉雕“牛首人身”（见图4），就是神农氏部落众多后裔虔诚制作的先祖神像。此类神像，一般有两种用途，一是神农氏后裔举行祭祖典礼时，由首领兼大巫师秉持对其顶礼谟拜；二是首领或贵族去世时，将神像随同埋葬，意味着由先祖神灵导引逝者的灵魂返祖归宗。 中国古代之神格，一般分为三类：天神、地祗、人鬼。“天神”、“地祗”为天上日月和地下山川的自然灵物崇拜，而“人鬼”则为人死后变成。古时的所谓“鬼”，并非现代人妖魔化的青面獠牙那么恐怖可怕。其实现代人不大理解的半人半兽的“牛头马面”，古时均为“神牛”部落和“神马”部落的先祖图腾。在古人心目中，人死后，灵魂不灭，化为“鬼魂”，而必寻返祖归宗。若有先祖神灵导引，“鬼魂”便追随先祖而升天变神，可与祖宗并列共享后裔祭祀，颐养天年；若无先祖神灵引领就位，“鬼魂”则会变成无所皈依、四处飘荡的“游魂野鬼”，并会搅扰生人不得安宁。所以，古时部落首领或贵族墓中，往往随葬象征先祖神灵的玉雕神像或神器，以便引领“鬼魂”返祖归宗。古时的这种葬礼习俗，源远流长，《周礼》中就记载活人装扮的“神尸”参与葬礼，直到近代的葬礼仪式上，由人化妆扮演的“黑白无常”打着神幡导引灵柩前行，还可看出点“神引鬼魂”的意思。由此可知，用珍贵宝玉精雕细琢的“牛首人身”像，正是原始社会宗教习俗里主导神农氏部落后裔灵魂的先祖图腾。 某些专家将“牛首人身”命名为“太阳神”，实在是匪夷所思。也许是因为炎帝为神农氏部落首领，而炎帝又传说为南方火神，而火神的炎热似与太阳相关，并将神人头上的大耳和长角误看为放射状光芒，于是便将其命名为“太阳神”。这种关系有点过于复杂：神牛—神农—炎帝—火神—太阳—太阳神。拐这么大弯，一是令人费解，二是容易导入歧途。在中国神话传说中，“太阳神”一般是指“日乌”或“太阳鸟”。鸟飞在天，可喻太阳；而牛行地面，与太阳何干？况且，“牛首人身”与“太阳鸟”的形状，差别也实在是太大了。所以，我们应取最近的关系：神牛—神农，将“牛首人身”命名为“神农氏部落先祖图腾”。而且，“图腾”一般为整个神农氏部落的象征，单取“炎帝”一人也失于偏狭。若单讲炎帝，因为姓“姜”，很可能与“羌人”为一族，被划为“神羊”部落。如《左传·哀公九年》说：“炎帝为火师，姜姓其后也。”（5）P26 《后汉书?西羌传》也说姜姓为“羌种”。“姜”与“羌”字的字体结构均为“羊首人身”，不过“姜”为“羊首女人”而已。中国的姓氏多为象形文字，原本就来源于图腾。“羌人”部落的图腾为“神羊”，其先祖神像当为“羊首人身”。（见图5）那么，姜姓炎帝的先祖神像也可能为“羊首人身”。姜姓炎帝为“羊首人身”，而炎帝神农氏又为“牛首人身”，似乎有点矛盾。所以，有的学者便说古籍有误，炎帝和神农并非一人。其实，我们也无须随便疑古，完全可以这样理解：炎帝出身于母系羌族部落，成年后独闯天下，由西域来到中原，驯牛耕种，定居繁衍，建立起神农氏部落，成为神农氏部落首领，此后便被神农氏部落后裔奉为先祖。所以，炎帝的母系部落图腾虽为“羊首人身”，而自己新建的神农氏部落的图腾则为“牛首人身”。可见，炎帝神农氏可能身兼两种图腾，然“羊首人身”与“牛首人身”毕竟有异，因此，为避免造成更多的混乱，我们还是将“牛首人身”定为“神农氏部落图腾”，可以称为“神农氏先祖神像”或“炎帝神农氏像”，但绝不可称之为“太阳神”。 一般的“神农氏先祖神”玉雕为单面像，而笔者所藏的一尊玉雕则为罕见的双面像（见图6），
看一面为常见的“牛首人身”，而另一面的造型却大相差异，这一面的脸部宽大，鼻梁高长，眼睛也特大，正是所谓的“龙颜”、“龙准”、“龙睛”。由此，我们可以说这一面，当为“龙首”。为何一身却有两面，且一面“龙首”，另一面“牛首”？这正是上古高人艺术创作的神妙之处。此“龙首”，正是神农之母“女登”在常羊山游玩时所感应的“神龙首”。此玉雕的寓意便是：“牛首人身”的神农氏，是母亲感应“神龙首”所生；这雕像的背面的“神龙”，可谓他的父系祖先。若先看“龙首人身”这一面，意谓“先人”为“神龙”，而后面“牛首人身”的神农氏便为“神龙后人”。 《春秋纬》卷三《春秋元命苞》：“少典妃安登，游于华阳，有神龙首感之于常羊，生神子。人面龙颜，好耕，是为神农，始为天子。”（6）P25 既然是感应“神龙”所生，其后代“神农”的模样当然象龙。但“神龙”实属臆造之物，是综合自然界多种动物特征、而且是经过若干年不断加工塑造而成的。看早期的龙，即“夔龙”的形态所呈现的动物特征中，牛角、牛耳、牛鼻子、牛眼、牛嘴、牛腹、牛腿、牛尾，占了绝对主要方面，或说“夔龙”便来源于“夔牛”。看《山海经》书中插图，“夔”的形状便大致象牛。 《山海经?大荒东经》：“东海之中有流波之山，入海七千里。其上有兽，状如牛，苍身而无角，一足，出入水则必风雨。其光如日月，其声如雷，其名曰夔。黄帝得之，以其皮为鼓，撅以雷兽之骨，声闻五百里，以威天下。”郭璞注云：“雷兽即雷神也，人面龙身，鼓其腹者。”（7）P361 可以说，早期“夔龙”的形象“状如牛”，特别是“龙首”的特征，主要来源于牛。神农既是“人身牛首”，又是“人面龙颜”，所以，“龙颜”与“牛首”就极其相似了。观此双面雕像，“神龙”与“神牛”同为一身，表明“神龙”与“神牛”原本是有血缘关系的，所以，此像可证古语所言非假，神农氏炎帝正是“龙的传人”。 《国语·晋语》：“昔少典氏娶于有蟜氏，生黄帝、炎帝。黄帝以姬水成，炎帝以姜水成。故黄帝为姬，炎帝为姜。” （8）P173 炎、黄二帝姓虽有别，一个姓姜，一个姓姬，但俱为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，其祖先图腾应皆为“神龙”，同是“龙的传人”。所以，中华大家族的炎、黄子孙，皆称自己为“龙的传人”，是颇有渊源的。 [附注：本文图中的玉雕，除图2外，皆为笔者所藏。看其材质、造型、工艺和沁色，均为史前新石器时期玉雕，足以为证。] 注： （1）、(2)、（7）袁珂《山海经校注》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0 (3) 袁珂《中国神话传说词典》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5 （4）、（5）、（6）刘毓庆《图腾神话与中国传统人生》人民出版社 2002 （8）左丘明《国语》齐鲁书社 2005 （附图若不显示，请看《论文附图》相册） |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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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3-19 12:32:2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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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4-6-3 20:04:2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