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娇巧玲珑,胎薄釉润,口沿稍外撇,敛腹渐收到底,圈足略高于杯底,远望像一位笑面大佛盘坐诵经,慈祥大方。其实鸡缸杯早在明代就已大红大紫。明沈德符《万历野获编》中称:“窑器初贵成化,次则宣德。杯盏之属,初不过数金,顷来京师,成窑酒杯每对至博银百金,为吐舌不能下。”万历《神宗实录》中写道:“神宗时尚食,御前有成化彩鸡缸杯一对,价值十万。”清初朱彝尊《曝书亭集》中记载:“万历窑器索白金数两,宣德、成化者倍蓰之,至鸡缸非白金五镒市之不可,有力者不少惜。”可见历代文人把成化皇帝饮酒的鸡缸杯抬至这样一个价位。近几年鸡缸杯价格一路飙升,某拍卖行单只鸡缸杯竞拍到2.8亿元人民币,疯了吗?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屡创成化瓷器的拍卖天价,究其原因,是因为古代文献中曾记载,鸡缸杯在明代时即已“值钱十万”。之所以如此之高,原因是今人对“值钱十万”产生了误解。 最早记载“值钱十万”的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第一部陶瓷史专著《陶说》一书,原文出自该书第三卷朱琰的一段按语:“成窑以五色为最,酒杯以鸡缸为最。神宗时,尚食御前,成杯一双值钱十万,当时已贵重如此。”“十万”到底是多少钱,今人有释为十万两白银的,也有释为十万两黄金的。这两种说法都不准确,也不符合朱琰的原意。朱琰做学问是相当严谨的,就在他所著的《陶说》一书中,曾引用《曝书亭集》的一段文献:“尝以月之朔望,观京师慈仁寺集。贵人入市,见陈瓷碗,争视之。万历窑器,索白金数两。宣德、成化款者,倍蓰。至鸡缸,非白金五镒市之不可,有力者不少惜(白金指纹银)”。“镒”是计量单位,学术界尚有争议,但多数人认为相当于20两(另有24两、12两说)。如此算下来,五镒也就是100两白银。《曝书亭集》的作者为朱彝尊,生于崇祯二年,卒于康熙四十八年。其主要成就在古文诗词,《明诗综》、《词综》、《经义考》、《日下旧闻考》均为朱所著。以此推算,在1709年以前,鸡缸杯的价格也不过在100两白银左右。而著于康熙五十四年的刘廷玑的《在园杂志》卷四也记载:“鸡缸一对,价值百金,亦难轻购,本无多也。”由此可推断,朱琰谈到的“值钱十万”,应该不会超过100两白银,“十万”之说释为铜钱更为准确。明晚期盛赌,一只斗鹅也有“值钱五十万”的记载,当属同一比价。 “值钱十万”应指鸡缸杯的价值等于当时流通用的铜制十万枚制钱。考明代万历时,1两黄金=8两白银=8000铜钱,一对成化斗彩鸡缸杯,值钱十万,约合白银100余两。而明代万历时,白米一石,值钱200至400文之间,猪肉14文钱一斤,牛肉10文钱一斤。“十万”之巨,貌似惊人,但细算下来,一只成化斗彩鸡缸杯,只值白银50余两,或合米114余石,或合猪肉2500余斤,或合牛肉3571斤。明代万历至成化已逾百年,御前尚有成双的鸡缸杯,其值不过当时江南富庶之地一中等数口之家一年的生活费用,可见明代成化斗彩鸡缸杯在明末万历时,虽稀却不珍。巧合的是在清代康熙年间,成化鸡缸杯最少也要一百两银钱与万历时期持平。相对于黄金价格而言,还贬值了,明末和清代白银与黄金的换算分四个阶段—— 一两黄金=8两纹银=8000铜钱 (明万历到明崇祯) 一两黄金=10两纹银(顺治到乾隆六年) 一两黄金=15两纹银(乾隆六年到同治12年) 一两黄金=30两纹银(同治十三年到清末) 按照明代以黄铜1立方寸为6两8钱作为衡量一两的标准。1明两=37.3克单位换算,值钱十万在万历时期相当于100两白银,相当于12.5两黄金,共计466.25克黄金。按照2014年4月23日市场回收黄金比价(258元/克)计算,12.5两黄金=120292.5元人民币。 按照朱彝尊所处的第一阶段(顺治到乾隆六年)换算,当时成化鸡缸杯至少值10两黄金。清代1市斤=16清两=500克,则1清两=31.5克。有人实称清代有11个以“两”为单位的砝码,得出当时1清两的平均重量是36.3375克。为方便,以1两=36.3375克计算,10两黄金是363.375克。按照2014年4月23日市场回收黄金(99.9%)的价格(258元/克)计算,当时的10两黄金=93750.75元人民币。如果以1两=31.5克计算,当时的10两黄金=81270元人民币。这不过是北京、上海等城市一个中等打工者的年收入。从万历到康熙年间因为改朝换代一对成化斗彩鸡缸杯价格下降了22%。而且还是一对!从乾隆6年(1741年)到现在273年间,鸡缸杯价格居然涨了6000多倍(按2.8亿一支,5.6亿1对翻倍算)。这正常吗? |